蒯从烁垂眸, 手掌落在她的头上轻柔的拍了一下, 喟然叹道。“太危险了。”
褚徵音眼眶一红,怯生生的瞄了他一眼, 又很快的低下头去,耸拉着眼皮子。“我没有。”她抽了抽鼻子, 沙沙哑哑的。“我本来要走的, 她把我手机摔了。”
蒯从烁手掌一顿, 眼中温情凝滞, 墨色旋即而上,眼睛不自觉的微微眯起, 薄唇抿平,语调不复柔和,有些意味不明的低沉。“把事情完整说一遍, 恩?”
褚徵音瓮声瓮气的告状。“她把我叫过去, 然后用杂志砸我,我流血了, 我要打电话叫车,她就把我手机砸了不让我走,我就...”话在这里一顿, 她表情一滞,随即将嘴巴闭上, 怯怯的抬眸。
蒯从烁冲她微微一笑,温声安抚。“我不凶你,你说。”
褚徵音咽了口口水, 嘴巴嘟起,手指小心翼翼的拉着他的衣袖,小小声的道。“我就打回去了...”然后动作很快的从被子里爬出来,整个人身子向前倾,一手捂住蒯从烁的嘴,一手扶着他的肩膀。
蒯从烁眼疾手快的扶住她的腰以防摔倒,见她眼睛紧闭,不断地自欺欺人。“你不许说话...我...我听不到的,你不许生气。”他忍不住的弯了狐狸眼,眼尾上扬,眉峰回平。
他拉下她捂嘴的手而获得说话机会,就见她用空闲的手去捂住左耳,忍不住勾起嘴角。
褚徵音的心底也在打着鼓,脑海里突然出现一声嘲笑。
【“傻子。”】
褚徵音气得不行,在心底咆哮。
【“你有本事挨打你有本事出来挨骂啊!”】
【“我又没错!你为什么不骂回去,真没用!”】音姐冷笑,阴沉的声音不断漂浮在她的脑海中,让她气得忍不住打了个激灵。
蒯从烁察觉到她的身子抖了一下,误以为她是这样的姿势不舒服,两手并用想把人放回床上,未料她的力气很大,于是语气严肃的道。“坐好来。”
褚徵音抿紧双唇反而将两手环上他的脖子,下巴搁在他的肩上,闷声撒娇。“我不...”
他不由得沉下眼眸,双手环着她的腰,就见她整个人变本加厉的整个人坐到他的腿上,突如其来的袭击让他险些仰倒,竭力控制平衡的时候,始作俑者却用下巴蹭了蹭他的肩,细软的头发时不时的被风吹到他的脸上,似有若无的触感有些痒。
蒯从烁声音沙哑低沉,隐约有些魅惑。“美人计?”
褚徵音哼唧两声,娇弱沙哑的声音还带着些许紧张。“嘤...反正你不要凶我,我会哭的。”
蒯从烁低低的笑出声来。“你呀。”宠溺中又饱含着无奈与迁就,揉了揉她的脑袋。“下次...”
“音音——”
话音未完就被推门而入的关切声打断了,文惠和姜玦脚步顿在门口,表情鬼怪的看着他们两。
褚徵音像受了惊的小鹿一样手脚并用的爬回床上,脸颊涨红,耳廓鼻尖也泛上红晕,低头呐呐的道。“舅舅、舅妈,你们怎么不敲门呀。”
蒯从烁也楞了一下,怀中陡然变得空荡荡的,让他先是遗憾了一下,随即反应过来,有些尴尬的喊人。“舅舅、舅妈。”
*
文惠和姜玦坐在蒯从烁不知道从哪又划拉出来的椅子上,视线不断地在他们两身上打转,毫不避讳的眼神让褚徵音的脸更红了些。
文惠清了清嗓子,出声打破静谧。“咳...医生怎么说?”
蒯从烁轻咳一声,很快又恢复那幅平静稳重的姿态,只是眼底的墨色隐隐透出他的不满。“额头上破的口比较深。”话在这里一顿,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们一眼,语气淡淡。“幸好来得早。”
文惠皱了一下眉头,没有在意他那点冒犯,挑了重点问。“会留疤吗?”
褚徵音也倏地抬眸,瞪着还有些浮肿的眼睛看向蒯从烁,眼里的紧张几乎喷涌而出。
蒯从烁沉默了一下,有点犹豫的看了褚徵音一眼,褚徵音就懂了他欲言又止背后的深意,他眼见着她眼里的光一点一点的暗下去,连忙安抚道。“医生说只是小的祛疤手术,不碍事的。”
文惠还没来得及说话,身旁黑着脸一直不说话的姜玦突然出声,他的眉头拧的紧紧的,眼眸深沉,语气板正,显得很严厉。“为什么要打架?”
褚徵音缩了一下脑袋,正想解释就听到他的后话。“留疤你就怕了,杀人你倒是不怕。你知不知道那是你妈妈?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,非得动手打人是不是?”
他像是压抑的火气突然爆发,声音渐大。“你这些年的教养都学哪里去了?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吗!?”
她瞪圆了双眼,不可置信的问。“舅舅?”
文惠瞬间黑了脸,冷声。“姜玦,事情还没弄清楚呢!”
姜玦瞪了她一眼,语气复杂。“保姆亲眼看到她先动手的,还有什么不清楚?”
褚徵音的心底像是被浇了一桶冷水,眼眶红了一圈,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段记忆。
是几年前她躺在医院病床上告诉他们‘褚正是故意的。’姜玦也是这样板着脸问她。‘正正还小,他不是故意的,你做姐姐的,不要冤枉弟弟。’
音姐压抑着火气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。
【“他总是这样偏心。”】
褚徵音眼睫颤了一下,有些茫然。
【“我知道啊...”】
‘划拉。’
椅子拖拉声。
蒯从烁从椅子上站起来,脸色阴沉的挡在她和姜玦之间,冷声道。“音音累了,让她休息吧,我们出去说。”
姜玦铁青着脸,对他的态度极其不悦,声音也冷了下来。
“让开。”
“让开。”
两声相叠。
蒯从烁有些意外的回头看向褚徵音,她红着眼冲他微微一笑,轻轻柔柔的声音。“我可以自己解决。”
蒯从烁沉默着让开身体,褚徵音抬眸,眼神复杂的看向姜玦,语气缥缈。“舅舅,你相信过我吗?”
姜玦有些不耐的反问。“什么?”
褚徵音轻声笑了一下,指尖摩挲着被子,语速轻缓。“哪怕是一分一秒,您在我和妈妈之间,有相信过我吗?”不待人回话,便自顾自的摇头,面上还是那幅清浅的笑意。“没有呢,舅舅。你从来就不相信我。”
姜玦的心咯噔了一下,脸色凝滞,抿紧的双唇渐渐松展,对上文惠抱怨不满的眼神也有些慌乱,褚徵音的话语又再度传到他的耳中,让他脸色一变。
“不管你信不信,是姜琬先动的手,我额头流血了,想打电话走人,她抢了手机砸裂了,不让我走。”
褚徵音脸上浮现出天真单纯的笑脸,脑袋微微向右歪斜,语气轻柔欢快,让在场的人看的不安。“我当时就想呀,她不让我活,干脆一起死了吧。反正活着也是彼此生厌互相折磨,死了不好吗?舅舅,你说对不对?”
蒯从烁的手掌落在她的头上,褚徵音的身体颤了一下,眼睫微颤,到底是收了笑脸。
姜玦的手在腿上颤巍巍的,文惠视线落在褚徵音身上时充满怜惜和难过,再看向姜玦时已然不满,头一回没有出来打圆场。
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?”姜玦的声音有些抖。
褚徵音沉默不语,他满是复杂的眼神看着她,而后沉沉的呼吸,语气疲惫。“你先好好休息吧。”
他推着椅子起来,步伐仓促的离去。文惠的视线徘徊在褚徵音和蒯从烁的身上,良久轻轻地笑了出来,欣慰的看着蒯从烁道。“谢谢你。”
而后从椅子上起来,在褚徵音的病床前弯下腰,轻轻的抱了抱褚徵音,有些哽咽的道。“宝宝,以后会变好的。”
蒯从烁和褚徵音如出一辙的沉默着,文惠也不管他们两人的反应,很快又恢复情绪站直身体,没有告别就转身离开了。
*
褚徵音侧着身子躺在床上,目光悠远的看向窗外,良久一声低语。“那个保姆说什么了?”
蒯从烁蹲在病床前,轻轻地抚摸着她脸上的划痕,声音没有过多的情绪,只是平静的阐述道。“她说你和你妈妈在客厅谈话,你突然打了你妈妈两个巴掌,她拦不住,然后你们扭打到了一起,你妈反抗的时候不小心用杂志拍到了你的额头。你们晕了过去,然后她就叫救护车了。”
褚徵音嘴角突然勾起,眼底尽是嘲讽的笑意。“你信了吗?”
蒯从烁有些怜惜的低头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吻,郑重的道。“我相信你。”
短短四字让她情绪瞬间崩溃,紧咬着嘴巴内壁,眼泪一点点的顺着脸颊滑下,最终落入枕头上。
不像刚才的嚎啕大哭,只是无声的落泪,反倒让他更为心疼。
她的声音像是堵了东西在喉中般含糊哽咽,眼中茫然与不甘交织而成的复杂情绪流露。“为什么呢?”
蒯从烁喟然长叹,指腹在她的脸颊轻拭泪水,温柔缱绻的呢喃低语。“我不知道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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