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有呀。”童晓丽哄她,“还有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熊猫,明天就可以看到了。”
“好呢,我会乖乖睡觉的。”
“美幽乖,阿姨就住在你隔壁,有什么事叫我呀。”
“嗯!”她听话地点头。
夜色下,赵美幽的白裙子很是好看,就像小公主一样。
灯光照在她的身上,她宛如一朵开在盛夏里的白荷花,清丽脱俗,但又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稚气。
大眼睛,齐刘海,高鼻梁。
童晓丽走后,她就跳进了房间。
房间里好多水果,她坐着吃了一会儿葡萄、香蕉,吃完后就困了。
跳上床,盖上被子,安安稳稳睡觉。
这里的环境很优美,这里的夜晚也很安静。
渐渐的,她沉入梦乡。
就在那天夜里——
那件改变她一生命运的事悄然发生了!
夜里,她听到了呼喊声和求救声,还看到了火花!
迷迷糊糊中,她睁开眼睛。
“救命!救命!”外面传来呼救声!
她吓得跌坐在床上,跌跌爬爬躲进了床底下。
那时候她才五岁,听到救命声,第一反应就是躲,根本不敢出去。
五岁的小孩子也没有任何求救功能,她只能躲。
她不敢开灯,不敢发出任何声音。
抱着腿躲在床底下瑟瑟发抖。
“杀人了!”
“救命!”
此起彼伏的声音,很快,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。
她虽然小,但也懂事了!
她忽然明白了什么!
有人在杀人!
不一会儿,她听到了枪声!
砰砰砰砰,很响!
她更加害怕,拼命往角落里缩,她要是跑出去会没命的!
她吓得浑身发抖,泪水直流,可是一点都不敢哭出声音来,一点都不敢。
“怕,怕……”她心里头害怕地喊着这个字。
心口骤然紧缩成一团,怕得直抖。
今天晚上还高高兴兴地在山庄游玩,还开开心心地吃饭,为什么夜里会发生这样的事。
会有人来救她的,肯定会有的。
她想起来,童阿姨还在隔壁,她会来救她吗?
小小年纪的她第一次遭遇这种事,泪水打湿了睡衣。
就在这时,她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。
“童晓丽呢?”
“没找到。”
“继续找!”
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咬着衣服生怕发出一点声音。
牙齿紧紧咬着,身体颤抖,心脏跳得很快。
这变化太突然,她吓坏了,脸色苍白,不知所措。
外面有灯亮着,但是不停地有脚步声在门外徘徊,她生怕有人推开她这一扇门!
如果被抓到,她是不是也会死?
房间太小了,没有地方躲,她唯一能躲的就是床底下。
不会找到她的,一定不会的。
她屏住呼吸,大气不敢出。
外面的声音很混乱,什么都听不出来。
她只是个五岁的小孩子,躲在黑暗的角落,害怕地瑟瑟发抖。
“爸爸,妈妈……”她在心里哭,害怕极了,“爸爸,妈妈……”
这是她来避暑山庄的第一天,本来高高兴兴,为什么会这样。
她就像是一只刚出生的小奶猫,害怕地躲在角落,不敢出来,蜷缩成一团。
“美幽,美幽……”魏宝龙温柔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。
他察觉到身下的赵美幽很不对劲,脸上多了焦急。
他伸手打开台灯。
灯一开,果然,赵美幽脸色苍白,一双眼睛空洞而乏力,瞳孔没有聚焦。
“美幽。”
魏宝龙不敢再对她有任何动作,将她扶起来,靠在自己怀里。
“宝龙……”赵美幽哭了,搂住他的腰。
又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往事,只是不敢再想下去。
痛到极致,连呼吸都是冷的。
她害怕地靠在魏宝龙的怀里。
二十多年前的阴影还残留在脑海里,根本无法忘记。
那个时候,她的身边没有魏宝龙,一个人都没有,拥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和让她一辈子都忘不掉的痛苦。
“没事,我在。”魏宝龙替她穿好睡衣。
“宝龙,对不起……”
“美幽,别说这种傻话,你愿意留在我身边就好,我其他的都不在乎。”
“宝龙……”赵美幽痛哭。
泪水打湿了魏宝龙的胸膛,也打湿了她的睡衣。
那些记忆这么多年来一直摧残着她,让她无法忘记。
“美幽,不早了,睡觉好不好?我留在这儿陪你,以后每天晚上我都陪着你。”
“宝龙,我想回伦敦。”
“好,好……我尽快,再等等好吗?”
魏宝龙有点无措,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女孩子,他只知道对她好。
可是,光是对她好似乎还不够,他不知道该怎么样能让她更安心。
他的眼底流露出焦灼的痕迹,还有破碎的光痕。
他想对她再好一点。
她在他心里就像是一只珍贵、精美的瓷器,一不小心就碎了。
别人不珍惜她,可他想捧在手心里疼爱。
“宝龙,给我两颗安眠药好吗?我想睡下。”赵美幽的声音里带着哀求和无奈。
魏宝龙更加无奈。
他是医生,他知道这段时间她几乎每天靠安眠药度日,长久下去,对身体的伤害肯定很大。
可他又是如此无奈,毫无办法。
“宝龙,给我安眠药,我想睡……”
赵美幽的小手搂着他的腰,眼底是希冀的眼神和渴望的痕迹,宛如天空中星子。
“我去给你拿。”
魏宝龙披了一件外套,站起身往外走。
她的药都是由他控制的,今天晚上她没有吃安眠药,他还以为她今天状态不错。
结果……
魏宝龙无力地叹了口气。
安眠药取来时,赵美幽无力地抱着膝盖坐在床上,头低垂,目光无神。
“来,美幽,把药吃了吧。”
赵美幽从他的手中接过安眠药,吃下。
头很痛,一颗心也如同被扼住了一样,无法呼吸。
“宝龙,你陪着我,我怕做噩梦。”
“我陪着你,别怕,有我在呢。以后每天晚上我都陪着你,好吗?”
“好……”
魏宝龙可算把赵美幽哄好了,她像个小孩子一样,很依赖地躲在他的怀里。
他抱着她,直到她呼吸平稳,渐渐沉入梦乡,才安心地关上台灯。
这一晚上,他一直搂着她,寸步不离。
窗外的雨还在下,打在庭院的芭蕉树上,发出很大的声响。
长夜寂寂。
陆海宁走后第二天,张雨欣亲自送小隆隆去上学。
因为小家伙说,今天要开家长会。
以前这种事都是李浩杰来做的,但这次李浩杰陪着陆海宁出去了,陆虎隆就让张雨欣帮忙。
“九九,我跟我同桌小朵朵说,我妈妈很漂亮。”
陆虎隆坐在车里,抓着张雨欣的手。
“所以九九,你就做我妈妈吧,一天就行。”陆虎隆满含期待地看着她。
张雨欣扶了扶额头:“答应你。”
“嗯!”小家伙很开心,“九九最好。”
“小家伙,你之前不还说要娶我吗?怎么现在改变主意了?”
“抢不过老陆。”陆虎隆瘪起嘴巴,蔫蔫的。
晶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属于他这个年纪特有的纯真!
这是张雨欣第一次来开家长会。
“陆太太,陆虎隆小同学上课很认真,成绩也很好。”班主任老师夸奖道。
张雨欣笑了,她就知道小隆隆是最好的。
“那他和同学们关系好吗?”
“很好呀,他是班长,经常帮助班上其他的小朋友。互帮互助,很友爱。”
“小家伙在家里倒是有点小脾气呢!”张雨欣笑道。
没想到,在学校这么听话。
“陆太太,就是陆虎隆小同学不太爱参加班级活动,你们可以多鼓励鼓励他。”
一声“陆太太”叫得张雨欣略微不自在。
她的脸红了一下,长睫毛微微翕动,眼皮子轻轻垂下。
“为什么呢?”
“可能是班级活动大部分需要父母一起参加、鼓励,而你和陆先生,没有来过学校。”班主任记得很清楚。
一直都是陆先生的秘书来。
陆太太也是第一次来幼儿园参加家长会。
“我爸爸妈妈忙……”陆虎隆在一旁小声道。
“这样。”张雨欣有些尴尬。
陆海宁那样的人,是绝对不会来参加这些活动的。
而她,也只是个冒牌妈妈。
陆虎隆懂事得让人心疼。
“你们可以多参加一些这样的活动,陪孩子度过快乐的童年。”老师建议道。
“我很快乐的。”陆虎隆立马替张雨欣和老陆辩解,“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就很快乐了。”
才不要参加活动。
他抓着张雨欣的小手,霸道起来,那小模样特别像陆海宁。
老师笑了,摸了摸他的脑袋:“有机会的话,还是让爸爸妈妈一起来呀。”
“我和他爸爸……以后会抽时间的。”张雨欣道。
“好,陆太太,您和陆先生把陆虎隆小同学教得很好。”老师笑眯眯道。
张雨欣不自在地笑了笑,跟她没有什么关系啊,都是他爸爸教得好。
有时候她挺不明白——
陆海宁能把陆虎隆教这么好,为什么没把她教得又优秀又能干?
难道真的是基因问题?
唔,她不想承认啊。
一个早上,张雨欣就一直忙着给小家伙开家长会。
而小家伙一直在跟他的同桌小朵朵吹牛。
说自己有个漂亮的妈妈,还有个帅气的爸爸。
小朵朵被他哄得一愣一愣的。
张雨欣笑了,小家伙唬人的本事都快赶上陆骗子了。
开家长会的时候,张雨欣看到了小家伙去年一学期的成绩报告单。
小家伙学习真得很好。
各方面都很优秀。
虽然不是自己孩子,张雨欣看了心里也高兴。
中途,张雨欣接了个电话,是慕教授。
“雨欣,最近学习怎么样?有没有遇到什么难题?”慕教授和蔼地问道。
张雨欣笑了:“最近挺好的,您给我的那几本书我快看完了,又买了很多英文原著。”
“再抓紧抓紧时间,今天打电话给你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。”
“好消息?”张雨欣好奇,“什么呀?”
“你上次不是跟我提到想申请国外大学的留学名额吗?”
“是呀,不过我也就是随便提一下,以我的资质,应该去不了吧。”
“我帮你申请了,正好美国芝加哥大学有一次留学机会,但需要通过笔试和面试,你好好准备,我觉得没问题。这次机会很好,你要抓住。”
张雨欣愣了愣,没有想到慕教授给她申请到了留学的机会。
虽然只是个机会。
她的眼中闪过莹亮的光泽,就像是忽然划过夜空的流星,闪烁明亮。
有了机会就等于有了出国的钥匙。
“雨欣,我这儿有他们大学以前的试题,还有一部分模拟题,我发邮件给你,你注意查收。”慕教授道,“有什么不懂的你就问我,乐意解答。”
慕教授对这个学生很关心,他看得出来,她很想努力。
张雨欣垂下纤长的睫毛。
轻轻咬了咬嘴唇,她点点头:“谢谢慕教授,我会认真看题的。”
“笔试和面试都有一套专门的流程,我都发给你,你要是不懂,随时问我。雨欣,加油啊。”慕教授鼓励她。
“慕教授,大概是什么时间?”
“一切顺利的话,今年秋天可以入学。”
“留学时间是三年吗?”
“是的。”
“我知道了,谢谢慕教授。”
“跟我还客气什么,有时间来家里做客,小意说想你。”
张雨欣笑了,那个小女孩,她也想她。
又跟慕教授闲聊了几句,张雨欣才挂上电话。
开家长会时,张雨欣明显有点不走心。
她还在想着慕教授的话,一字一句。
眼底是灰蒙蒙的颜色,犹如三月江南烟雨,轻轻笼罩,辨不清神采。
如果她努力一下,顺利通过笔试和面试,那就能顺利去芝加哥大学,留学三年。
三年后,她肯定会成为一个不一样的张雨欣。
然而三年……又是一个漫长的数字。
她想起最近的这三年,发生了太多,甚至是改变了她的小半辈子。
哭过,痛过,也跟死神擦肩而过过……
她不知道未来的这三年又会怎么样。
是平平淡淡度过留学生涯吗?然后在美国应聘一份不错的工作,从此留在国外?
思绪有点飘。
晃晃悠悠,捉摸不到踪迹。
家长会结束时——
她走到门外,太阳照在她的脸上,很是刺眼。
微风吹起她枚红色的丝绸发带,张雨欣眯起眼睛凝视远方,目光辽远而绵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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