往后的路,还是要走的。
第二日下午,荀钰的伤好了不少。二人要尽快启程赶回军营。顺着若水河畔下游往前走,周围风声渐起,今日的天气却是极好,阳光淡淡洒下,温暖至极。
大概有两三日的时间,便可以安然回到军营。
战事未平,南疆同东陵正处在多事之秋。
整整一个上午,南雎同荀钰都在赶路。
等二人赶回军营,已是两日之后。
帐篷外站着整整齐齐的一群将士,经历此战,赤北军损伤惨重。
待荀钰回来之际,莫怀胤急忙赶到了函歧关迎接。他骑着一匹棕红色的马,从远处赶来。身后还跟着一匹毛色发亮的马,当看到荀钰和南雎的身影之时,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。
在几天前接到了恭誉的信件,却一直心有余悸着,此番见到了真人,这才放下了心。
“你们可算是回来了!”莫怀胤的神色微微舒展,他勒紧缰绳,身手敏捷的从马上跳下了来。
荀钰剑眉一横,俊逸的脸庞瞧不出是什么样的神色,只听他微声道:“这几日发生之事太多,说来话长,先回军营吧。”
语罢,荀钰一下便跳上了马,身手拉了南雎,三人这才策马赶回了军营。
此战虽败,但南疆也并未占到便宜,接下来的战事定要好好谋划。
回去的时候,阿茵早已在营口焦急的等待着,见南雎下了马,立刻迎上前去,“姐姐,你可算平安回来了。”
南雎握了握阿茵的手,只冲她一笑,“放心吧,我能有何事?”顿了顿,她又道:“你和白术都还好吧。”
“嗯,军中伤员的伤也好了许多,只要你们没事就好。”阿茵皱了皱眉,眸中担忧神色未褪。
南雎四下望了望,开口问道,“白术呢?”
阿茵顿了一顿,随即说道,“她在军医处呢,走不开,我来了,她便留在那里了。”
南雎只是轻轻点头,也未曾多问。
此番大军损伤惨重,人数已不足一万,这半月来,一直在休养生息。
五月廿三,一名镇节使携圣旨到达南丰城。荀钰、莫怀胤、蒙瀚等人跪在前方,带头接旨。
只听那旨意上面道:“南疆使者怀诚至京,念此时乃多事之秋,众民皆苦,特与南疆王达成协议,双方停战交好,以若水为界,永结秦晋之好!北疆世子及莫将军之子带兵出征,立下汗马功劳,特令三日后带兵凯旋而归,加官进爵!”
此旨一出,众将士皆面面相觑,嘈杂声四起。蒙瀚最先坐不住了,径直起身朝那镇节使大步跨去。
“你再给老子说一遍!停战?堂堂东陵国土竟要将国土分出去,呵!真是天大的笑话!”蒙瀚双目一瞪,无比狰狞,吓得那镇节使不由得朝后退了两步。
这时,荀钰敛身而起,见蒙瀚还想说什么,伸手一下拉住了他的臂膀向后拽了拽,沉稳而老练的说道,“臣接旨!”
蒙瀚脸色更沉,双眉一横,深深喘着大气,像是门前的门神拿着那三板斧一般。
众军见荀钰最先下跪接旨,心中虽有怒气,却亦是敢怒而不敢言。
接过那明黄的圣旨后,荀钰再次敛身而起,转眼瞧了瞧四周,对蒙瀚吩咐道,“蒙瀚,镇节使舟车劳顿,快去安排帐房,以供休憩。”
在这里的所有人都知这旨意究竟是什么意思,这分明是要将东陵国土分封出去,南疆也定会自立为王。那他们在边关这近半年的时日,死在战场上的那些兄弟,亦是白白的送了命。
如今怎么看,那圣旨上的凯旋而归更像是一句嘲讽之言。
当荀钰再次回到营帐之时,天色晚云已收,南雎正在桌案前燃点烛火。
听到有脚步声,南雎回头望去,只见荀钰面色疲惫,大老远便能感受到那股凝重的氛围。
她心中已明了,今早的事已在军营中传开了,就连阿茵都知道了,如今这般,自己倒也想到过。
南雎皱皱眉,迈着步子走上前去,“累了吗?”这战事连连,又出了这样的事,他必是心力交瘁。
听到此话,荀钰心头微微一震,他直勾勾的看向南雎,一言也不发。下一刻却一把将她揽进怀中。
荀钰身上特有的英气立刻包裹在她的周身,一时间,四周已寂静下来。外头忽然下起了细雨,雨声“滴答滴答”的落在地上,衬的这东陵军营愈发的苍凉。
“雎儿,我们还是败了,且是不战而败。”他的声音极缓,低沉的音色中夹杂着偌大的怨愤。
他的下巴轻轻靠在她的头顶,南雎的呼吸微微凝滞,她轻声道,“不,你救了他们,你救了新川城和南丰城的百姓。那些将士的鲜血没有白流,若不是你们带兵攻掠下了这两座城池,或许如今,这些百姓便不会这样安稳。”
荀钰轻笑了一声,那笑声带着些疲惫。南雎的双手环在他的腰间,顿了一顿,好听的声音充斥在这帐中:“钰,你还有我。”
此话像是拂过心头的一缕微风,温暖的身体、温暖了心灵。
“雎儿。”荀钰沙哑的声音轻唤着她,像是已经揉进自己生命中的一个灵魂,无从回避。
片刻,他伸出大手一把将南雎抱了起来,大步向床边走去。他低声道,“战事结束了,雎儿,好好休息吧。”
他的语气如此勉强,接着俯身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,接着便侧身躺下,将她拥在自己怀中。
“我今日便不回去找阿茵了,我陪着你。”南雎将脸埋在他的胸膛间,淡淡的说。
荀钰抚上她俊俏的小脸,一双薄唇轻点着她的脸庞和鼻尖。
“每个军中的将领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守护东陵国的疆土,可圣上是如何对待他们的?这半月来,我立了无数的衣冠冢,看惯了生死离别,可这一次,竟是如此轻易的便输了。雎儿,我到底该怎么办?”
南雎从未如此清晰的感受到他的迷茫,如此雄才大略,做什么事都胸有成竹之人,竟像如今这般灰心丧气。
“这不怪你。”她淡淡答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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